有緣再見了。

【翠千】最漫长的婚礼

 

「……猪排饭」

电视里正播着周日早八的电视剧,卧室里依旧紧紧拉着窗帘,没有开灯的房间随着电视里变幻场景的光亮也深深浅浅地变换着色彩。纠结于午餐的高峯翠,在电视机墙上的时钟刚好指向八点半的时候,像是工作日来不及吃早餐匆忙准备的吐司面包机,发出「叮」的一声——午餐就吃猪排饭吧!

起身的动作带着长长的反射弧,慢慢的离开紧裹着的被子,缓缓放开怀里紧抱着的吉祥物,刚刚蜷缩在床尾的位置还留着温度和印子。轻轻打开房门的瞬间,周末的阳光像是公园里调皮的小孩,一下子拥了上来,毫无防备,永远令人不知所措。左手本能的揉着一下子无法适应自然亮光的眼睛,右手则随即关了房门。过了谷雨之后,白日显得更长,天气也比想象的更加热烈,即使是这样的早晨也已经不在安宁,被日光揉搓的头发,「来迎接火热的一天吧」,这种感觉,扰人清梦,同时又有点熟悉的习以为常。

右手边,低头掠过印着团子图案的暖帘,是盥洗室。反射弧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缓慢的恢复。以至于,高峯翠就呆呆的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景象,静止了好几秒。镜子里有个不再稚嫩的陌生男子,绿色的头发以横七竖八的姿态堆在男子的头上,如昨晚的残骸记忆一样,没有头绪,没有规律,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整理,不知道应该往何向梳理,一切好像都是新的,一切又好像没有变化。掠过那个陌生的男子,高峯翠将视线放在进门的暖帘上,那是还在学校的时候,接到的第一个校外工作附送的,是个不太冷的冬天,有人担心工作太累,穿了红色的Kitty服跑来探班。反复看着上面的图案,绿色的叶子跟记忆一样好像有些褪色。透过镜子,洗衣蓝里躺着一堆衣服。拿起牙刷杯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剃须刀,发出清脆的响声。之后盥洗室里传出有节奏的刷牙声和哗哗的流水声。走出盥洗室又一次掠过头上的暖帘,「是不是该换新的了?……洗漱台果然也还是太小了。红色的T恤要和绿色的衬衫分开洗。」。反射弧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穿着那件绿色薄毛衣外套出门的时候,屋子里依旧没有其他声音,灿烂的阳光透过阳台散落在被行李箱塞得小小的客厅,一些尘埃在其中自由的游着。也有人提议要高峯翠换租一个更大一点的公寓,但是高峯翠却觉得这间1LDK的公寓,不大不小的很窝心,「可以看到每天早上的太阳,很有安全感。」

依旧有点不太习惯最近才放在玄关柜子上的照片,但有人却说即使家里没有人在的时候,也会有被迎接的感觉。「いってきます」高峯翠对着小相框说着,出了门。


高峯翠住在并不是太靠近市中心的城市边缘,虽然工作日总是要花比别人更多的的车程才能到上班的地方,但是因为偏远也能够不被打扰的享受自由的个人时光。正好是盛放的樱花凋落的季节,公园里有许多小孩,迎着随风吹落的花瓣,手舞足蹈。微热的风迎面吹着,带着一点点花香,去超市必经的公园长石台阶上,落满了花瓣。高峯翠伸手迎了面前正被吹拂飘荡着的樱花,落至手上的花瓣,像一颗粉红的小心脏,躺在纹理分明掌心,被高峯翠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手帕里。花开花落好像都只在一夜之间。

 在超市冷柜前纠结猪里脊的高峯翠,正好遇到公寓管理员的太太,是个和蔼可亲又异常热心的阿姨,一如往常的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照片,拉着高峯翠慢条斯理的介绍着上面年纪相仿又样貌可爱的女孩的背景。

在大概一年半前,因为高峯翠出演了在晚上8点黄金档播出的一部校园爱情电视剧之后,公寓管理员太太总是会有意无意,在遇到高峯翠时将身边的朋友或是亲戚的女儿介绍给高峯翠。一开始高峯翠不知道怎么应对,非常苦恼,有时候即使晚上没有工作也会在朋友家待到深夜才回家,甚至在周末大早就出门去朋友家很长时间不敢回自己的公寓。于是朋友提议,直接搬去他那里住,但却被高峯翠拒绝了。过了很久高峯翠才带着长长的反射弧缓缓说道,「应该要先结婚。」

那时候,电视里播着《假面骑士Fourze》的碟片,是朋友特摄剧试镜的灵感,朔田流星正说着那句变身时著名的台词「お前の运命は俺が决める!」

月光从带玻璃的天窗照应在两人身上,没有得到回应,高峯翠有点不知所措,只能顺势吻了同样不知所措的对方。

今天能遇到公寓管理员太太,高峯翠反而有一丝高兴,因为这样的事情一直逃避下去也只会辜负别人的好意,而且也因为刚好是今天,不是昨天也不是下周一。「管理员太太感谢您一直这么热心帮我介绍女孩,但是我现在已经结婚了。」说着右手轻轻抚过左手无名指处带着一点凉意但正在慢慢和自己的体温结合的戒指,像所有英雄故事里的主角一样,从中得到爱情的力量。

公寓管理员太太虽然在之前扑空的事件里也曾猜测这位年轻的演员可能有了女朋友,但确实的看到戒指的那刻,才终于放弃了。

「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吧。」管理员太太依旧怀着八卦的内心。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并不是什么「女孩」,但是脑子里因为「可爱」两个字,不断回想起的片段——咧开嘴的笑颜,眼睛会眯成月牙;看到喜欢的东西,会发出光的赤红色眼眸;恬静的睡颜,毫无防备的像个小孩;佯装生气,叉着腰说着不行的时候,眉毛会挤在眉头。内心跟着扑通扑通的跳着,世界全部的漂亮都不及。

「是……很可爱没有错!」


拎着食材和新的暖帘又路过了被花瓣拥着的公园。草地上有父子在玩丢球游戏,远处一对老夫妻沿着公园湖散步,旁边还跟着追着花瓣跑着的柴犬。天际处的山清晰可见,万里无云艳阳天,天气未免有些好过头了。

「没有婚礼吗?」

脑子里回荡起公寓管理员太太在超市里问起的话。两个男生结婚尚且无法跟普通情侣一样称之为法定的结婚,也无法获得所有人的祝福,又何况还是两个男偶像,并不是那么容易。

昨天高峯翠打开门看到千秋带着一大堆行李箱出现在家门口说着「从今往后就打扰啦」的景象,依旧带着某种不真实感,像是没有睡好在清晨做的梦一样,印象深刻的片段,却无头无尾。

对于同性恋者而言,「结婚」两字是奢侈的,也许用「我们住在一起吧」这样的字眼更贴切和简单。但那个月色很美的夜晚,为何会提起这样自私又敏感的字眼,高峯翠大概是忘了性别,并不是喜欢「男生」,只是喜欢「守泽千秋」这个人,想要和其终老,仅此而已。苛责他的自私,未免有些严厉。

出现在门口的千秋,在那个月色正美的晚上,感受到了高峯翠的心意,仅此而已。苛责他太傻,未免有些笃定。

 

十点的房间里飘着米饭的香味,被松肉锤锤松的猪里脊外包裹着淀粉,正躺在盛着蛋液的碗里。

高峯翠去卧室叫了还睡着的千秋,昨天的搬家确实太累了。低头看着千秋的睡颜,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误入森林的王子,面前是美丽的命中之人。最近经纪人小姐提起过睡美人的舞台剧,剧团的导演邀请他来出演王子的角色。高峯翠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内心估量只是因为自己的外貌美型,所以才使对方觉得自己可以胜任而已,然而确实的相处之后便会失望吧。

「高峯只要做高峯就好。」很久以前有人跟他这样说过。背负太多没有必要的想法只会成为对方或是说两个人关系的阻碍,所以这一次也要再努力一下吧。高峯翠在心里下定决心,等吃完午餐就给经纪人小姐打个电话,接受舞台剧的邀约。

厨房里计时的小闹钟催促般的响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吻醒一个人是老套又俗气的,只会在童话故事中出现的场景,但此刻,高峯翠还是在叫醒千秋之前,亲吻了一下千秋的脸颊,如果可以,他希望每天早上都能吻醒面前的命中之人。

「呜——」睫毛煽动着睁开了眼,千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眯了起来,「早上好!☆」闭着眼伸开着双手抱向叫醒自己的高峯翠,下巴抵在对方肩上的时候,鼻子嗅着飘散在空气里生活的气息,说道「好香啊!」

「……快起床吧,等下就能吃饭了。」

千秋去洗漱的时候,高峯翠将带有蛋液的猪里脊裹满面包糠,放入平底锅煎至两面金黄。洋葱切丝又加了调成的酱汁,与猪排一起小火煮到汤汁粘稠,再倒入蛋液,放入小葱焖煮。

「翠,暖帘什么时候换成Kitty了?还有绿色的衬衫和红色的T恤分开洗了哦!」千秋从盥洗室里探出半个身子,没穿衣服的上半身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肩膀宽宽的,后颈棱角分明。「糟糕!还有……翠不小心拿错成你的牙刷了,抱歉。」

高峯翠没有停下手上做料理的动作回应,因为完全没有听清楚千秋一边刷牙一边说着的话的内容,他只是听着房间里的声音,两个人的声音,是新的。

千秋穿着印有HAPPY字样的白色T恤在坐在小小客厅沙发入座,翠刚好把猪排盖在米饭上。

「不好意思,只有这个。」高峯翠会做的菜非常有限,一个人的时候通常都会随便应付一下,但他不希望千秋也跟他一样应付。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再试着多学一些,因为之后的每一天都不再是一个人的生活了。

「翠真的好厉害!」面对两碗猪排饭和沙拉,千秋的眼眸里带着光。千秋周末很少会一个人在家,尚有起色的演员事业的弊端则是无法享受一整天的假日。如果翠刚好有空的话,千秋会选择打电话给翠,因为一个人吃饭未免有些太过无聊和寂寞。

「いただきます。」

「呐、千秋,我们这样真的算是『结婚』了吗?」翠心里还留着早上的疙瘩,但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又怕气氛太尴尬,聊着些边边角角的话题,比如早上千秋出演的新的特摄剧。但终于忍不住的,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手里抱着千秋去年生日的时候送的吉祥物,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心翼翼试探着千秋的想法。

千秋盘腿坐在地板上突然思索起来,「嗯……确实好像哪里还差那么一点点。」

翠心里一个慌张,果然千秋也会觉得少了婚礼吗?

「哦哦!」千秋刚好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嘴角还沾着一颗米粒,翠想要伸手帮忙拿掉,千秋却兴奋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名字!」

「名字?」脑袋中无法解读听到的信息,随即反射到伸手的动作也静止在半空。只看到千秋的嘴一张一合地说出一个名字,让翠觉得有些熟悉又陌生,长长的反射弧将那带着信息的声音传递到大脑的资料库,再经由长长的反射弧传递到手脚,那几秒钟像几个世纪那么长。一阵微风吹着客厅的薄纱窗帘飘了起来;耳朵无差别的捕捉着周遭的声音,厨房的水龙头滴下一滴水,洗衣机嘈杂的洗着两个人的衣服,红色的T恤和绿色的衬衣被分开放着,有哪家的门铃一直发出声音,男人大声喊着那屋里的妻子——一切声音都在脑袋里嗡嗡的混成一团,长长的反射弧正是在这几秒钟后,终于捉到了从千秋口中传出的声音。

「高峯千秋!」

 

最漫长的婚礼,是一起度过的生活。


(完)

 

みよ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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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同居好像也有很多太太写过文,画过图了,都非常的甜!但依旧还是觉得刚开始同居的那一天应该会是多么有意思,生活好像没变,但又有一些小地方发生着变化。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个节点大概会是婚礼,让一个人生活和两个人生活的区别放大,并被印象深刻的记录。但是如果不举办婚礼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只是单纯的一起开始同居吗?

以至于这一篇在脑袋了想了很久,最后促成写下来的原因大概是奇葩说关于婚礼的辩题和コナツ太太的那篇豌豆荚小甜饼(再次表白太太!)。

如果可以,最浪漫的事,暂且是他陪他过一生,有些俗套,但却幸福。

此外,「高峯千秋」四字的原梗出自推上あきら太太的翠千漫画。

依旧是那句话,翠千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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